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首頁本報記者 左瑋娜
提到福利院，你最先想到的是什么？是兒童,，還是老人,？但北京市第二社會福利院護士長程靜服務的對象，卻是一群“長不大”的休養(yǎng)員,。
從“小白”到“大白”
她從容應對“花式”困難
“我們家想收養(yǎng)你們福利院的孩子,，有什么條件呢？”“老人怎么才能住到你們院里,？一個月要多少錢,？”……從程靜入職開始，就不斷有人這樣問她,。面對這些問題,，她感到很無奈：大家對福利院的認識，大多停留在供養(yǎng)兒童或老人上,，很多人根本不知道,，還有這樣一群民政服務對象——精神發(fā)育遲滯患者。
程靜2003年8月進入人們口中的“二?！?，成為一名護士，一干就是15年,。剛上班的時候,，她還不滿20歲。這個年輕的北京姑娘,，帶著家人對她謀求一份穩(wěn)定工作的期許,，進了這家福利事業(yè)單位。雖然已經了解到“二?！敝饕震B(yǎng)的是市屬兒童福利機構14周歲以上,，無就讀能力、無生活能力及限制行為能力,，精神發(fā)育遲滯,、肢體殘疾的“三無”孤殘人員，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,，但當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自己未來的服務對象時,，程靜還是驚呆了。肢體殘疾,、生活不能自理,、智商如孩童一般，這些都在沖擊著她,?！澳欠N場面不是親眼看到，你是永遠也想象不出來的?！?/span>
挑戰(zhàn)才剛剛開始,。那是她第一次擔負夜間值班任務，巡視時,，她發(fā)現一位男性成年休養(yǎng)員不但把大便拉在了床上,，還抹得到處都是，包括床上,、身上,，甚至是他自己的臉上……看到那一幕，程靜瞬間手足無措,。等回過神來,，她趕忙叫來一位護理員，把休養(yǎng)員推到洗澡間,，忍著刺鼻的臭味給他洗了澡,。
忙完了，安靜下來了,，程靜的眼淚一個勁兒地在眼眶里打轉,。不到20歲的她，思前想后：這就是自己以后的工作環(huán)境了嗎,？以后難道就要過這樣的人生嗎,？她不敢再想下去，產生了強烈的想要離開這個地方的念頭,。
第二天,，程靜心事重重地去上班。結果,，那位休養(yǎng)員一看見她,，就沖著她大聲喊：“阿姨好！阿姨好,！”程靜當時一下子就樂了,，緊接著，一種夾雜著心酸,、憐愛的復雜情緒涌上心頭。在“二?！?，工作人員把服務對象稱為休養(yǎng)員，而休養(yǎng)員不管多大年齡,，都管程靜她們這些年輕的護士叫“阿姨”,。不是他們有意這樣，而是他們的智商確實只相當于幾歲的孩子。
老護士長了解到這一情況后,，特意找程靜聊天：“咱們的休養(yǎng)員吶,，確實特殊，別看他們有的長得人高馬大,，可他們都是孩子的思維,，我們就是他們的親人吶！”程靜一下子就想開了,，為一個孩子清洗滿身的屎尿,，有什么難為情的？老護士長不僅傳授給了她護理技能,，還用言行教會了她,，用一顆怎樣的心去對待這群“長不大的孩子”。
因為服務對象的特殊性,，程靜她們所做的工作,，每個環(huán)節(jié)的難度都超乎常人想象。喂飯,、喂藥,、洗澡、穿衣服等等,，就沒有不難的事,。
好多休養(yǎng)員不會自己吃飯，護士給他們喂飯,，他們又控制不住自己嘴巴的張合,。起初，程靜喂不好,，總被咬住勺子,，也沒少被噴一身飯菜。后來,，她找到了竅門：要趁他們張大嘴時,，快速地把飯送進他們嘴里，然后趕緊把勺子抽出來,；喂飯的時候,，要站在休養(yǎng)員的側面，這樣才不會被突然噴出來的飯菜弄得滿身滿臉,。
休養(yǎng)員們吃藥也是一大難題,。程靜每次都要像哄小孩子一樣，哄著他們把藥吃下去,。有時候,，她覺得自己就像個幼兒園老師,，只是幼兒園的孩子們過幾年就長大了，可他們卻幾十年如一日,，總也長不大,。
喂飯喂藥什么的，都是多花點心思就能完成,，最累的是給休養(yǎng)員們洗澡,，要挨個兒把他們從床上抬上平車，推到洗澡間,，洗完以后推回房間里,，再抬上床。初到院里工作的小護士,，大多只有十八九歲,，而整個院里的男性休養(yǎng)員占了七成以上，護士們最需要攻克的就是“洗澡關”,。多重考驗下,，很多護士都猶豫過、糾結過,，但最后,，很多人都經受住了考驗，選擇留下來,，成為民政系統(tǒng)里的白衣天使,。
生活護理+日常管理
她當起了休養(yǎng)區(qū)“大家長”
熟悉“二福”的人都說,，這家福利院收養(yǎng)的是“三無”中的“三無”,。這樣的護理難度，可想而知,。
2008年夏天,，“二福”迎來更多休養(yǎng)員,，程靜也隨之肩負起了新的職責,。為了照顧好這些休養(yǎng)員，“二?！遍_辟了新的休養(yǎng)區(qū),，程靜擔任新區(qū)護士長。新區(qū)建立初期,，院里沒有太多人手,，僅靠幾個身形單薄的護士，抬動組裝笨重的鐵床,，從床單被罩到毛巾臉盆,，幾十個休養(yǎng)員要用到的所有生活用品，都是工作人員一樣一樣地準備,，每個醫(yī)護成員都是新區(qū)核心組員,。程靜身先士卒，激發(fā)了每個人的積極性和主動性,，新區(qū)就在所有醫(yī)護人員的熱情中成立了,。
“她特別不惜力，有了她的帶動,，我們怎么能不干勁十足,？”自新區(qū)建立起在程靜手下做了6年護士，后來自己也當上休養(yǎng)區(qū)護士長的鄭蕊,，提起當初的“創(chuàng)業(yè)”歷程,，至今記憶猶新。
當上護士長后,，程靜除了繼續(xù)從事生活護理外,，還需要分出精力開展日常管理，帶領十四五名工作人員,，看護五六十名休養(yǎng)員,。傳幫帶新來的護理人員、為工作人員排班,、組織各種學習培訓,、開展各項安全檢查、為休養(yǎng)員制定適合的護理方法……日常管理工作瑣碎而復雜,，需要的是精細化的工作標準和嚴謹實干的工作態(tài)度,。對此，程靜努力適應新崗位,，很快就進入角色,，當起了新區(qū)這個新家庭的“大家長”?！熬透粋€家庭過日子是一樣的,。”程靜形容,。
程靜組織開展服務創(chuàng)新活動,，把休養(yǎng)區(qū)當作自己的家一樣來管理，把工作人員當作自己的姐妹一樣來呵護,。她努力營造一個輕松愉悅的工作環(huán)境,，經常和姐妹們談心，事事沖在最前面,?！俺天o生活中就像個大姐姐,，我們有什么心事都愛跟她說。我們倆前后腳懷孕,，她孕期反應更重,，但卻時刻想著照顧我，永遠挑更累的活兒去做,，往往忘了她自己也是個孕婦,。”盡管調離了休養(yǎng)區(qū),，但提起程靜,，鄭蕊有一肚子話想說，“她就像是我的領路人,，對我?guī)椭级?，能一直追隨她的腳步，是我的一種幸運,?！?/span>
牽頭民政技能大師工作室，她致力傳承技能和精神
能力越大,，責任越大,。北京市第二社會福利院有自己的內部輪轉機制，多年來,，程靜已經在4個休養(yǎng)區(qū)工作過,，幫帶了一茬茬的護理人員。2017年底,，她負責的工作室項目更被列入首批北京市民政技能大師工作室,，帶徒傳技、技能攻關,、技能傳承,、技能推廣，程靜和同事們所從事的特殊人員護理,，被賦予了更多的意義,，大家由此承擔起了更大的責任。
做護士長帶好護理人員,，受益的是整個休養(yǎng)區(qū)的休養(yǎng)員,；而做技能大師，提煉總結,、傳承推廣好的經驗做法,，受益者可能是難以估量的。對程靜來說，傳承,，就是對休養(yǎng)員最好的守護,。
“許多休養(yǎng)員無法像普通人一樣交流，對此,，一線的護理員需要學會觀察,，從細節(jié)中了解他們的感受，讀懂他們的心意和需求,。”多年照護下來,，程靜練就了特有的“讀心術”,，還將這套技巧傳授給了更多人。她憑著多年來積累的護理管理經驗,，在休養(yǎng)區(qū)管理,、護理、康復上注重創(chuàng)新工作理念和方法,，完善護理服務標準體系,，促進了護理部管理服務水平的提升。她因人制宜地開展康復訓練,，總結出一整套工作方法,。
如今，程靜和她的同事們,，將致力于總結并推廣這套工作理念和方法,，讓更多護理人員有模板可參照，有標準可遵循,?！敖衲甑挠媱澙铮嘤杻热葜饕殬I(yè)道德,，肢殘,、智殘休養(yǎng)員護理基礎知識、護理技能和應急預案等,，我目前主要是進行經驗總結,，為今后的臨床教學打基礎?！背天o說,，這項工作的難度并不亞于一線護理。就說肢殘,、智殘休養(yǎng)員護理技能吧,，其中包括飲食護理、皮膚護理,、保護性約束護理,、清潔護理等,，飲食護理又涵蓋進食體位、進食進水方法,、苯丙酮尿癥的特殊飲食護理……
隨著工作的步步深入,，程靜對工作的認可度也與日俱增。護理專業(yè)畢業(yè)的她,，有時會去參加同學聚會,。當年，同學們大部分進了醫(yī)院,，從事?？谱o理，閑聊間不時蹦出的英文縮寫,，也會讓程靜感到陌生,。“?？谱o理方面我是比不上同學們了,，但我擅長的生活護理，她們也不擅長,?！背天o說。
“一切為了殘疾人,，為了殘疾人的一切”
“一切為了殘疾人,，為了殘疾人的一切?！边@是北京市第二社會福利院始終秉持的服務理念,。
時至今日，這所福利院已經走過了30多年的歷程,，“扶弱助殘,、周到服務、愛崗敬業(yè),、無私奉獻”的行業(yè)精神代代流傳,，深深鐫刻進了程靜和同事們的日常。
在外人看來,，程靜和同事們的工作,，是年復一年、日復一日的重復勞動,，是沒有信息交流與反饋,、沒有成就感獲得感的辛苦勞作——大部分休養(yǎng)員缺乏語言及溝通能力，無論說什么、做什么,，他們都鮮有回應,。然而，生活總是兩面的,，有時候這種最令人煩惱的“長不大”,，里面也有著最簡單、最純真的情誼,。
程靜說,，休養(yǎng)員們孩子般純潔的心靈，讓她和同事們倍加珍惜,。在平時的工作中,，大家滿足于休養(yǎng)員吃飽睡好的踏實，滿足于他們干凈利落的模樣,，滿足于他們紅潤健康的臉龐。有時,，程靜還會收到驚喜——休養(yǎng)員親手制作的賀卡,，或是簡單的小字條。大家你一言我一語,，共同湊成一段話,，雖然字跡歪歪扭扭，語句也不怎么通順,，但對她而言卻是大大的慰藉,。
前不久，一個新來的護士問程靜：“護士長,，為什么要幫他們收拾得那么干凈整齊,，反正他們什么也不懂，對他們來說,，也沒什么區(qū)別吧,？”程靜告訴她：“因為我們是他們的親人，不僅要讓他們活得好,，還要讓他們活得有尊嚴,。”
首都勞動獎章,、北京市三八紅旗獎章,、北京青年五四獎章、北京市政法系統(tǒng)優(yōu)秀共產黨員,、北京市民政局優(yōu)秀共產黨員……把花樣年華獻給二福,、獻給殘疾人事業(yè)的程靜，收獲了很多榮譽，也能選擇去更舒服的崗位,，但15年來,，她從沒有動搖過初心。從那個青澀的護士到當上護士長,，再到牽頭民政技能大師工作室,，程靜虛心受教，不吝傳承,。程靜說,，現在，二福還有百余名像她一樣的護理人員,，共同傳承著“民政為民,、民政愛民”的精神，踐行著“一切為了殘疾人,，為了殘疾人的一切”的服務理念,。“我想,，我還會在一線工作好多年,。”
（來源：中國社會報2018.7.30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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