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首頁本報記者 安 娜
2020年歲末至今，強冷空氣突襲北京，整座城市出現(xiàn)斷崖式降溫。為了保障流浪乞討人員的生存權(quán)益，北京市民政部門第一時間吹響救助號角，聯(lián)合公安、城管等部門開展集中救助專項行動。在零下十幾攝氏度的北京街頭，一場溫暖和嚴寒的賽跑，演繹出幾多鮮為人知的故事。
鏡頭一：流浪老人和他的流浪狗
夜晚8點多，在北京市朝陽區(qū)興隆郊野公園附近，三三兩兩的行人緊裹著身軀匆匆行走。如果不仔細觀察，誰也不會留意到公園門前蝸居著的一位流浪老人。
在老人占據(jù)的這塊約四五平方米的露天“領(lǐng)地”內(nèi)，堆滿了他從各處撿拾回來的破舊棉被、衣物、小家具等，光鼓鼓囊囊的各色塑料袋就有數(shù)十個。老人還專門為流浪狗、流浪貓歸置出了一塊可以避寒棲息的地方，本就雜亂的空間顯得更為局促。
朝陽區(qū)救助管理站工作人員上前與老人交談時，他正裹著一條棉被坐著小憩，因室外氣溫太低，老人把肥大的腿套、好幾身棉衣一起套在了身上。看見有人過來，老人從被子里探出頭與大家交談。
據(jù)朝陽區(qū)救助管理站站長付紅波介紹，老人姓張，是北京人。69歲的他是一名退休工人，有退休金，也有可居住的房屋，生活上衣食無憂。但自從幾年前與妻子離婚后，老張便習(xí)慣了這樣的流浪生活，常年活躍在興隆郊野公園一帶。“我們此前多次勸說老張到救助管理站，都被拒絕了。現(xiàn)在，他是我們重點關(guān)注的人員之一。高碑店鄉(xiāng)政府民政科的工作人員董利軍，每天都來看望老張兩次，了解他的身體狀況和生活情況。”
“老張，今天天氣太冷了，跟我們?nèi)ゾ戎芾碚九团桶桑谕饷孢^夜太不安全了。”在眾人的極力勸說下，老張終于同意入站接受救助。攙扶著老人上車后，幾名工作人員鼓起了掌。
救助老張的第二天，董利軍又去興隆郊野公園轉(zhuǎn)了一圈兒，清理了老張的居住環(huán)境，安頓好了老張喂養(yǎng)的流浪狗。“大寒天氣，老張愿意到救助管理站里接受救助，我們總算放下心了。”
鏡頭二：一碗冒著熱氣的面條
夜幕剛剛降臨，豐臺區(qū)救助管理站站長康瑋就急匆匆地帶領(lǐng)著幾名工作人員踏上了街頭巡查之路。六里橋、北京西站、宋家莊……按照以往經(jīng)驗，救助巡查車先后來到六個重點點位查看，均沒有發(fā)現(xiàn)街頭流浪乞討人員的身影，康瑋等人這才松了一口氣。“‘寒冬送溫暖’救助行動啟動以后，我們專門成立了‘黨員救助巡視隊’，在晚上8點至11點半之間上街巡查，已陸續(xù)救助了24名街頭流浪人員。”
讓康瑋最擔(dān)心的是生活在右安門開陽橋附近的“倔老頭”老李。晚上7點半，救助車巡查到開陽橋附近時并沒有看到老李的身影，“老人可能出去撿拾廢品了，我們過一會兒再過來看看。”康瑋對身邊的工作人員說。
晚上8點多，康瑋等人再次來到開陽橋附近，這次終于發(fā)現(xiàn)了老李。寒風(fēng)中，老人正蜷縮在橋洞下躺著，身下鋪的、身上蓋的，多是救助管理站此前送給他的棉衣棉被。“老李，外面這么冷，跟我們回救助管理站吧!”正如所料，救助管理站工作人員的請求再一次遭到老人的拒絕。
見老人全身透著涼氣，工作人員趕緊跑到附近的拉面館買來一大碗面條。接過熱乎乎的面條，老李幾大口就吃完了。老人一邊吃，工作人員一邊勸他進站，得到的卻是無言的回應(yīng)。
給老人又留下一些御寒物品和防疫物資后，康瑋和他的同事們無奈地回到救助巡查車，“老李在這附近流浪已有兩三個月了，從剛開始的完全抗拒，到后來愿意開口交談，能夠感受到他對我們的態(tài)度在一點點地轉(zhuǎn)變。”康瑋對記者說，從零零散散透露出的信息，他們知道了老李是河北滄州人，66歲。因家里的兒女想把他送到養(yǎng)老院，老人一氣之下就跑了出來。“我們有信心，準備再耐心勸說幾次，相信老李一定會接受我們的救助。”
鏡頭三：“通惠河里的魚都是我的”
對于56歲的老于來說，釣魚是他最大的興趣和愛好，更是謀生手段。也正因如此，老于選擇在北京通惠河附近流浪、露宿，他曾不止一次地向別人夸下海口，“通惠河里的魚都是我的!”
老于露宿的地方是四惠立交橋的綠化地帶，離通惠河邊只有三四百米。在微弱的月光下，朝陽區(qū)救助管理站的幾名工作人員打著手電筒仔細尋找著。因立交橋錯綜復(fù)雜，加之這里屬于南磨房、八里莊、高碑店三個街鄉(xiāng)的交界處，大家走了好一會兒才看到老于的棲身之所。
“老于啊，你怎么又跑回北京啦?”付紅波和老于打著招呼。據(jù)付紅波介紹，老于和救助管理站的工作人員都是“老朋友”了，站里在2019年就對他進行過救助。“那時候，老于因長期流浪患上了嚴重的皮膚病，我們把他送到定點醫(yī)院進行治療。痊愈后，還給他購買了回內(nèi)蒙古老家的火車票。沒想到，剛幾個月的工夫，他又回到了北京。”付紅波說。
老于居住的是自己搭建的簡易窩棚，上面蓋著一層層塑料布，地上鋪了八九床被子，一個半掩著的紙殼箱里裝了很多二鍋頭白酒。見到救助管理站的工作人員，老于披著一件女士的長款花棉襖從被子里鉆出來。工作人員見狀趕緊幫他換上了嶄新的軍大衣，遞過去一杯熱水。
“老于啊，跟我們回救助管理站吧。睡個安穩(wěn)覺、吃口熱乎飯、洗個熱水澡，可別在外面凍著了。”在眾人苦口婆心地勸說下，老于終于答應(yīng)去救助管理站。大家陪著他，慢慢地走向救助巡查車。“老于啊，我們回家!回家啦!”付紅波高興地說。
鏡頭四：霓虹燈下的“雨衣”老人
夜晚8點40分，在北京著名的購物商區(qū)——西單，閃耀的霓虹燈將道路照射得分外明亮。一個身著雨衣緩慢行走的老人，與其他行人形成了鮮明對比，這也引起了西城區(qū)救助巡查隊的注意。
工作人員上前詢問：“大爺，天氣這么寒冷，您怎么穿這么少呢?有什么困難需要我們幫助嗎?”老人支支吾吾地答了幾句，因為濃重的南方口音，工作人員無法準確了解他的意思。
憑借多年的救助管理工作經(jīng)驗，西城區(qū)救助管理站站長吳紹章向老人表達了自己的想法：“今天夜里零下十幾度，您身上穿的都是單薄的衣服，如果在外面過夜，一定會造成凍傷。您先和我們回救助管理站，有什么需求慢慢說，好嗎?”
寒風(fēng)中，早已被凍得瑟瑟發(fā)抖的老人點頭應(yīng)允。在工作人員的攙扶下，老人拿著隨身攜帶的兩個紅色塑料袋，坐進了救助巡查車。
按照北京市委社會工委市民政局對救助管理工作的統(tǒng)一部署，西城區(qū)救助管理站當天晚上就對老人進行了核酸檢測，并安排到救助管理站對口的托養(yǎng)機構(gòu)進行隔離觀察。
2021年的1月1日，老人在托養(yǎng)機構(gòu)里度過了一個暖和的元旦。睡上了干凈的床、吃到了可口的飯，對工作人員也敞開了心扉。“老人今年67歲，是江蘇省鎮(zhèn)江市人，他向我們表達了想返回家鄉(xiāng)的愿望。”吳紹章抑制不住興奮地向記者介紹，“我們立即著手核實了老人的身份，并幫他購買了最近一個班次的返鄉(xiāng)車票。”
1月2日下午5時許，西城區(qū)救助管理站的4名工作人員一起將老人送到了北京站，臨行前給老人換上了嶄新的棉衣，還準備了一些防疫物資和食物。他們再三叮囑老人路上注意安全，回家以后好好生活。老人回頭注視了很久，用目光表達了無聲的感謝。
在救助管理站工作了16年的吳紹章感慨道：“這么多年來，我和同事們先后幫助數(shù)百名救助對象返鄉(xiāng)。看著他們一個個與家人團聚，想著他們不再過居無定所的日子，我們更加堅定了做好救助管理工作的信心和決心……”
數(shù)九嚴寒，在一些隱蔽的角落，也許仍有一些人由于各種原因在外漂泊流浪，引人同情、讓人牽掛。值得欣慰的是，幸好有這樣一群人，惦記著他們的安危、搜尋著他們的蹤跡，并隨時準備伸出溫暖的雙手。
(來源：中國社會報2021.1.7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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